語用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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語用學（粵音：jyu5 jung6 hok6；英文：Pragmatics；德文：Pragmatik）係語言學嘅分支，主要係研究語境點樣影響語言單位（字詞同語句）嘅意思。語用學同語義學有啲似，都在意研究語言所表達嘅意思，不過語用學就零舍關注呢啲語言單位點樣表達言外之意，尤其係強調語境對意思嘅詮釋有咩影響。

語用學好重要，噉係因為一個人要有效使用語言，就一定要判斷話語當中有咩言外之意，尤其係要判斷對方有乜嘢意圖。舉個例說明，想像以下對話：

阿明：（路過）唔好意思，你有冇手機或者手錶等嘅嘢可以睇時間？

阿偉：我有手機呀，部手機仲好靚好多功能添。（然後佢就忽略阿明，繼續向前行。）

阿明：...

阿偉講嘅粵語語句，啱文法而且又正確表達到佢想表達嘅意思，但佢並冇理解到阿明之所以開口問，係因為佢想睇時間（意圖）但又冇手錶或者手機——阿偉冇理解到嘅呢個意思，阿明並冇明文講出嚟，屬於言外之意。

除咗滿足語言學家嘅好奇心之外，語用學研究亦都有實用價值。例如自閉症譜系障礙（包括亞氏保加症）相關嘅研究就有用到語用學概念。

語用學係語言學下嘅一個領域。根據二〇二四年《不列顛百科全書》嘅定義^[1]，語用學研究語言嘅「實際應用」——語用學唔似得語義學噉，好多時淨係思考語言單位（字詞同語句等）嘅字面意思或者聯想意思，而係會考慮埋語言點樣喺語境當中起到溝通嘅作用，以及呢啲環境因素對「意思應該點樣詮釋」起到乜嘢影響。舉例說明，以下嘅話段^{[2] [註 1]}：

「好凍喎。」

按語義睇，上述呢句嘢好可能會就噉當係一句描述世界狀態嘅命題。但喺實際應用上，句嘢好多時都唔係用嚟描述世界狀態咁簡單，而係用嚟叫聽說話嘅人（例如）將冷氣機校細啲，甚至乎有可能係有人邀請去食飯，講出「出面好凍，我唔想出街」噉嘅說話嚟婉轉拒絕。又例如以下呢啲對話，都具有一啲驟眼睇冇嘅意思：

例 1：

場景：一家人喺度食晚飯。

「支豉油就喺你手邊呀。」（可能係要求對方遞支豉油過嚟）

例 2：

「嗰間餐廳啲嘢好唔好食？」

「嗰間餐廳... 啲裝修幾靚嘅。」（好可能係間餐廳嘅食物唔好味，就轉移話題讚佢裝修）

由此可見，使用語言嘅人一定要睇講嘢方嘅表情、講嘢方同聽嘢方之間係咩關係、佢哋之前講咗乜嘢... 等等嘅大量因素，先至可以明白話段嘅言外之意^[3] ——言外之意即係指「話段嘅字面意思冇包含，但聽說話嘅人 get1 到」嘅意思^[4]。而考慮呢啲環境因素點樣左右話段包括嘅言外之意，就係語用學研究嘅重心。

廿一世紀初嘅語用學分析，最主要有兩套理論框架，講人類溝通嘅意圖^[5][6]：言語行為理論同埋協調原則。

我哋要搞清楚，一串話段表達嘅意思同埋串話段『用嚟做乜』（股力）係兩樣嘢。任何種類嘅話段都可以視為行動。^[7]

喺言語行為理論下，人類使用語言（講嘢或者寫嘢）同郁手打開道門或者郁手煮飯一樣都係屬於行動，人做親呢啲行動都一定係為咗達到某啲目的而做嘅。

言語行為理論最基本嗰個概念係言語行為^[8]，講緊人使用語言，唔淨只係提供資訊咁簡單，仲係「一種行動」，例如粵語語句「支豉油喺你手邊呀，遞過嚟畀我」唔只係描述緊世界嘅狀態，仲係一個行動，想引起聽者出現心理狀態變化（知道講嘢嗰方想要乜）從而做出講嘢方想要嘅行為^[9]。

約翰·奧斯丁^[10]同約翰·尚魯^[11]呢兩位學者被視為語用學先驅。尚魯提出咗三大種語言行為去描述唔同層次嘅語言使用，分別係^{[12] [註 1]}：

1. 言內行為：講說話嘅人語有倫次噉表達資訊，產生特定嘅「詞義同埋參照體」^{[註 2] [13]:p 2}，包括一段話段字面解係咩意思，以及係段語言嘅音素、字詞同句法特性；例如阿明開口問「你有冇手機或者手錶等嘅嘢可以睇時間？」佢嘅言內行為就係講出句說話嘅舉動，包括佢個腦產生發音、跟文法組合字句... 嘅過程。
2. 言外行為^[13][14]：講說話嘅人做出言內行為，言內行為暗示嘅意欲或者要求^{[註 3]}就係所謂嘅言外行為；例如阿明開口問「你有冇手機或者手錶等嘅嘢可以睇時間？」講出句說話係佢嘅言內行為，而佢嘅言外行為就係做出唔該畀我睇時間呢個請求。順帶一提，如果言內行為同言外行為吻合，是次言語行為就算係一段直接言語行為，否則就算係一段間接言語行為^[15]。間接言語行為嘅例子：

   「你可唔可以同我去飲杯咖啡？」「我要上堂。」喺語義上，回答方講嘅內容並冇直接噉反映我唔想去。

3. 言後行為：講緊聽者對講嘢嗰方嘅話段（包括言內同言外行為）畀嘅反應，例如阿明開口問「你有冇手機或者手錶等嘅嘢可以睇時間？」然後對方攞部手機出嚟畀佢睇時間，對方做出嘅行為就係阿明嘅話段引起嘅言後行為。

尚魯仲有做進一步嘅分析，提出言外行為可以細分做好多種^[14]。佢講到嘅類型包括^[16][17]：

• 描述：講者描述世界嘅某啲狀態係點，信心程度可變，講者可以係好信誓旦旦噉話「呢樣嘢一定真確」，描述型嘅話段一係真確一係錯誤，可能例句有

  「我喺八月十五號賣出間屋。」「一個三角形內部嘅角度加埋係 180 度咁多。」「我啲學生不溜都要做功課嘅。（如果係向上司匯報）」

• 指令：要求聽者做某啲行動^{[註 4]}，句嘢可以有真確同錯誤之分，可能例句有

  「洗咗啲衫佢！」「食少啲肥膩嘢啦。」「我啲學生不溜都要做功課嘅。（如果係向住啲學生講）」

• 承諾：講者承諾會喺將來做某啲行動，句嘢可以有真確同錯誤之分^[18]，可能例句有

  「我一定會喺未來兩年內讀好呢個 degree。」「如果你唔還錢... 我哋會磨定把刀。（言下之意：對方唔還錢，就要攞刀斬對方）」

• 表情：講者表達自己嘅情緒或者態度^{[註 5]}，可能例句有

  「我頂！」

• 宣告：透過宣告嚟改變現實，例如洗禮或者宣判某人有罪呀噉，可能例句有

  「我在此宣佈，XX 同 YY 正式成為合法夫妻。（如果由神父講）」

... 等等。而其他學者亦有提出唔同嘅分類法。

一個人要有效噉運用語言，必定要理解言語行為。事實係有研究指，啲人用親語言，多數都係重視言外行為多過言內行為嘅，所以一個人唔識得睇其他人嘅言外行為，會嚴重影響佢同其他人溝通。喺廿一世紀初有學者做研究指出，有自閉症譜系障礙（包括亞氏保加症）嘅人喺呢啲語用功能上出現咗異常，好多時都唔識理解其他人嘅言外行為^[19]。

協調原則^[20]係由英國哲學家保羅·格賴斯^[21]諗出嚟嘅一條原則，條原則就係講緊^{[22][23]:p 45 [24]}：

人類講出話段嘅時候，傾向會互相『合作』（或者互相協調）^{[註 6]}，即係話佢哋喺對話中會喺適當嘅時機作出貢獻，而且會跟從大家溝通嘅目的同方向。

協調原則仲包括四條「子原則」^{[註 7]}，而一旦有人明顯違反協調原則^[25]當中是但一條，通常就表示佢講嘅說話帶有言外之意。具體啲講^{[26][27] [註 1]}：

質真準則：一個人喺對話裡便肯合作，佢會講佢相信係真確嘅內容，而且一定係證據有返咁上下充分嘅佢先會講。如果佢刻意講任何嘅大話，或者明知自己冇足夠證據都提出一句主張，都係違反咗質真準則。

假如有個人講出：

• 「我叔公住喺太陽表面。」噉嘅說話，佢應該係講緊大話^{[註 8]}，違反咗質真準則。
• 「我頭先笑到飛咗上天。」如果有個人聽咗個佢好受落嘅笑話，然後講出呢句嘢，佢違反質真準則，句嘢有非字面意思，用誇張手法加強語氣。

適量準則：一個人喺對話裡便肯合作，佢講嘅內容資訊量會啱啱好，夠用就得，唔會太多亦唔會太少^{[註 9]}。假想依家有兩個人阿明同阿珍，阿珍問阿明住邊，

• 如果阿明答：「我住喺太陽系裡便。」，佢違反咗適量準則，因為佢講嘅嘢資訊量少得滯。
• 如果阿明答：「我住九龍灣。其實我以前住大圍嘅，不過五年前搬過嚟九龍灣。我而家住嘅係屋苑，屋苑由九龍灣地鐵站行十分鐘就到，隔離有個商場，平時買嘢好方便。我住中座，總共三十層，我住十八樓。個單位係我表哥介紹俾我，佢話呢度嘅樓價升值潛力好大。我個單位兩房一廳，冇咩裝修，但係廁所兩年前整過，廚房就仲係舊嘅。我屋企右邊隔離屋養咗隻貓貓，時不時會走入嚟我屋企玩... （下略三百字）」佢都係違反咗適量準則，因為佢講嘅嘢資訊量大得滯。

跟住想像以下嘅對話

阿明：「你可唔可以借五千文畀我使？」

阿偉：「吓？我最近交咗租，交咗學費，仲要養我父母，又要還按揭...」（過分詳述財務狀況，非字面含意可能係想委婉拒絕借錢，但由始至終佢都冇開口講唔得）

挐掕準則：一個人喺對話裡便肯合作，佢講嘅內容要同大家傾緊嘅話題相關，唔好講埋晒啲冇挐掕嘅嘢，例如

• 「而家幾點鐘？」「我鍾意食壽司。」答嗰個講埋晒啲唔啦更嘅內容，違反咗挐掕準則。
• 「你尋晚同邊個食飯？」「琴日天氣好，我去咗公園影相，啲花仲好靚！」回答方又係講埋晒啲唔啦更嘅內容，違反挐掕準則。

對方問自己去同邊個食飯，自己就講一大堆冇關係嘅內容，明顯違反挐掕準則。一個可能性係佢喺度轉移話題，唔想講自己去咗見咩人（非字面含意）。

方式準則：合作嘅人，表達要清晰，要避免含糊，而且講嘢要有條理，例如

• 「你覺得我今日表現點？」「嗯... 如果從某啲角度講，可以話係值得商榷。就好似話，如果我哋將『表現』呢個詞擺喺一個更寬闊嘅語境，其實你嘅所作所為都可以有唔同嘅詮釋...」回答方刻意講得好含糊，言之無物。
• 「你今次測驗成績點？」「我可以話係又可以話唔係，要睇下你點樣理解『做成』呢兩個字嘅意思先。」回答方又係答得好含糊，講嘢冇咩實質內容。

回答者特登畀含糊答案，好多時都係喺度迴避問題，暗示自己衰咗（例如測驗唔合格），但又唔想直接認（非字面含意）。

• 社會現實：有學者主張，言語行為理論同協調原則講嘅嘢，表示語用分析必然要諗埋社會現實或者類似嘅概念^[28]；簡化講，社會現實包含一個社會入便「大家都認同係應該跟從」嘅規則，用同一種語言嘅人會（例如）對幾多資訊先算啱啱好（適量準則）有某啲默認嘅標準^{[註 7]}。
• 語言相對論
• 語言習得
• 句尾助詞
• 修辭手法

英文文獻：

• Ide, S. (2005). How and why honorifics can signify dignity and elegance (PDF). Broadening the horizon of linguistic politeness，呢篇文講敬語嘅使用，用嘅係歐美語用學觀點。
• Levinson, S. C. (2016). The Interaction Engine hypothesis. Talk presented at the Language in Interaction Summerschool on Human Language: From Genes and Brains to Behavior. Berg en Dal, The Netherlands. 2016-07-03 - 2016-07-14，呢度有提到所謂嘅互動機器假說^[29]，講緊人類天生就有本能識得同其他人互動，而呢種所謂嘅「互動機制」令人類有能力學用語言溝通。佢哋仲指出 BB 仔識講嘢之前就已經識用各種嘅非語言方法同身邊嘅大人溝通，算係為呢個假說提供咗證據。
• Pijnacker, J., Hagoort, P., Buitelaar, J., Teunisse, J. P., & Geurts, B. (2009). Pragmatic inferences in high-functioning adults with autism and Asperger syndrome. Journal of autism and developmental disorders, 39, 607-618，呢篇文有提到遵守協調原則要求一個人識得理解其他人諗乜，而有自閉症譜系障礙嘅人正正就係呢種功能出咗問題。
• Shevchenko, I., Matiukhina, Y., & Drazdauskienė, M. L. (2021). The evolution of the English small talk: a cognitive-pragmatic analysis. Cognition, communication, discourse, (23), 87-98，講到用認知科學同語用學嚟分析英文嘅使用者點樣傾閒偈。

• （英文） 言語行為理論，不列顛百科全書
• （英文） 言語行為以及由目的主導嘅對話，賓夕凡尼亞大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