保持惊奇的能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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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并不是一本传统意义上的游记,Macfarlane也没有把他所有的关于登山的经历一一列举,这本书更像一本“想象史”,因为——
我们对风景的反应很大程度上是由文化塑造的,我们看风景时看到的并非实际存在的东西,而是我们认为存在的东西。我们赋予风景一些并非他们所固有的特征,换句话说,我们是在解读风景,根据自身的经验和记忆,以及共有的文化记忆来理解它们的形态。
我们称为山的,其实是世界上的物质形态和人类想象力共同作用的产物——是我们的心灵之山,它们是人类观念的产物,也因想象而存在。
人类为什么对“山”念念不忘?
十八世纪兴起的“崇高”学说(sublime)偏爱混乱、强烈、灾变、不合规则,恰恰和新古典主义相反,同时涌现出对蛮荒风景的热烈思慕。埃德蒙·伯克“只要能激起痛苦、危险的念头…与可怕的事物相关…就可作为崇高的来源,即它激发出心灵所能体验到的最强烈的情感”
十八世纪下半叶的“如画运动”(picturesque movement)摒弃了启蒙时代讲究匀称布局的园艺几何学,崇尚不规则景观布局、自然淳朴的岩洞、不对称建筑…
山也常与“坚毅的男子气概”相联系,加上“困难可以激发出人们最优秀的品质”、Ruskin的危险提升道德功用论…等类似思潮,十九世纪的登山者们甚至把进山看作一种角色扮演游戏(self re-creation),把死难浪漫化崇高化…(虽然我个人认为这是一种对社会及家庭极为不负责的态度…
人们对高山持有悖论:它提振又消减了人的精神。自我意识因为视野开阔得以增强,却也遭到打击——山顶凸显的时空的宏大与深远,相形之下自我如此渺小,被威胁。那些攀登高峰的人,一半爱着自己,一半恋着湮灭。也许正是这个原因,高山才与浪漫主义如此融合吧。
而我最喜欢的是书中最后一章节:
大山真正的恩惠不在于提供挑战和竞争,供人征服或占有,它让我们愿意相信奇迹,还我们以惊奇的能力,这无价的能力往往被现代生活滤尽。大山更激励我们,在寻常生活里也可以启用这一能力。